《快意恩仇录》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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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快意恩仇录 作者:李敖 | 书号:43594 时间:2017/11/7 字数:213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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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鉴不远,就在夏后把神拆穿,把人看透 文星被迫结束后,我虽然自顾不暇,但我仍尽力照顾一个人,他就是殷海光,国民 ![]() ![]() 殷海光有一封给何友晖的信,中有一段自道他和我的为人: 李敖从前托人告诉我,说我"为人应世笨拙不堪"。我想他的话是有相当道理的。第一,他为人应世比我灵巧得大多;第二,他跟人接触,最 ![]() 可是,等到有了明证时,我已经吃亏了。然而,我无悔,我并不因此对人类绝望。一个理想主义者常常不免要为他的理想付出这类吃亏的代价的。我们没有决定 ![]() ![]() ![]() 在时过境迁以后多年,回想大家"在共同的工作里 ![]() ![]() 他"为人应世笨拙不堪",还可举例以明:此公爱书成寐,有一次他看一本Arisiotle(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他女儿殷文丽过来,他就教文丽念Aristotle这个字,没想到文丽正在换牙,没有门牙,念到totle,口⽔应声而出,噴到书上,殷海光大叫:"哎哟!哎哟!"急忙掏手帕擦口⽔。多好笑呀!还有,此公一辈子只打过四次电话(至多四次),有一次他太太教他如何打,把他带到公用电话旁,替他把号码拨好,对方说话,才递给他。殷海光紧握听筒,満头大汗,打完了,要昏倒的样子。他太太赶忙抓住他,发现两手冰冷、两眼发直,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再谈他的鲜事。有一天,他和政大的另一书呆夏道平教授,忽然要开洋荤,跑进观光饭店喝咖啡,咖啡厅在十二楼,他们就进⼊电梯,可是很久很久还不到,空气闷得难过。殷海光说:"这么久了,即使一百二十层也该到了。"于是紧张起来,还是夏道平聪明,他看电梯墙上有许多阿拉伯数字,就 ![]() "我们到别家去,何必一定要在这里。"夏道平说:"不行,既来了,一定要找到。"于是两人四处去找,找至一座有人开的电梯,总算到了咖啡厅,不巧那天咖啡厅休息。两人只好再摸索到另一较的房子,一进去,发现都是一对对情侣,两个老头也顾不得了,挤进坐下。看到一位歌手正在边弹边唱,夏道平碰碰殷海光,大声说:"你看,是真的人在唱歌呢!" 殷海光虽然"为人应世笨拙不堪",但仍处处不忘自己是⾼级知识分子,从他生活细节上,也可看到一斑。他从不坐共公汽车,他认为人的尊严会给挤掉;他喝⾼级咖啡,吃英国饼⼲,去贵族医院看病…这些都表示他也満布尔乔亚的。 另一方面,他除了不大会用电话机、不会用自动电梯外,要替人做⾐服的殷太太向人收两种工钱-有钱的人要多付,没钱的要少付…这些都表示他也満书呆的一面。以这样层次的知识分子,来了解人间万象与真相,当然要受到很多限制。殷海光虽然天姿英明,但在生活面上和人事面上,却很容易被投其所好、被小人利用。我举一个例子。《自由国中》停刊以后,殷海光对国民 ![]() ![]() ![]() ![]() ![]() 在我写《老年人和 ![]() "在文化论战中,李敖独得盛名,但殷却背着黑锅。"因为"西化派中殷的生学李敖、许登源、洪成完攻击胡秋原,引起胡秋原的误会,以为西化派是殷在背后策动"。以致殷海光"以后被胡秋原、徐⾼阮连续不停地施以人⾝攻击,对其后害迫殷不能在台大授课,形成一大庒力与不利环境"。这段內幕,殷海光留下一篇回忆-《我被迫离开湾台大学的经过》,其中说: 在论战中,胡秋原君知识上的短缺,思想上的混 ![]() …本年上学期末,各校发现一种宣言,不知是哪儿来的。宣言的內容主要的是批驳费正清等在国美国会证词,说他们"助匪"、"犯罪"。照我看来,这篇文章可算官方雇用文⼊的写作精华。彼等立论,完全是从一个权政的利益出发,罔顾世界大势。其实,费正情等人的言论,意在保全湾台。湾台这个小岛,若不是国美第七舰队保卫,恐怕早在一九五0年便"陷共"了,还有什么"反攻"空话可说?复次,这一宣言表面系"自由签名",实际则为一"忠贞检查"。在湾台住了十几年的人,面对这一签名运动心里都有数,如不签名将被疑为不忠于某 ![]() 于是而有一千四百位文化工作者签名的盛举。我因为一方面认为那一宣言的內容幼稚可笑,另一方面我尤其憎恶那种"间接強迫"的作风,所以拒绝签名。后来校方一⾼级 ![]() 于是,多年累积的问题爆发了! 殷海光说"一千四百位文化工作者"的议抗宣言"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但在十三年后,"哪儿来的"终于⽔落石出。一九七九年三月,国防部总政治部属下的黎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出版了一本红⽪烫金的《慎师七十文录》,是庆祝曹敏七十生⽇的一本专集,其中有一篇《胡秋原先生序》,我看了以后,才疑团尽解。胡秋原在序中回忆: 我是一个几乎没有所谓"社 ![]() ![]() 一九六二年,郑学稼先生和我因为一个同我们两人有投稿与书业往来的书店,在所谓文化论战后忽然对我们两人先后送红帽子,我们便先后对那书店及其作者提出诽谤案之诉讼,法院合并审理。这种官司在国中原很少见,所以开始之时旁听的人不少。当时一般朋友对郑先生与我的批评大抵是"修养不够","不上算",甚至于说"好事";只有三个人同情我们的遭遇,经常到法院旁听,这便是任卓宜、曹慎之、徐⾼阮三位先生。任先生是我们两人的老朋友,徐先生则因我而认识郑先生,曹先生那时与郑先生在国防部的一个研究部门同事,他是因郑先生而去,于是我在法庭开始认识慎之。 这一透露,告诉了我们:在胡秋原、郑学稼告文星的讼案一开始,曹敏便以与郑学稼"在国防部的一个研究部门同事"的⾝份,微妙的介⼊了。胡秋原又说: 当官司尚在进行之时,到一九六六年,国美国会为越战举行听证,费正清、巴奈特趁机主张讨好共中以解决越战。有一天,慎之邀约我和学稼、⾼阮三人,主张写一封对国美 民人公开信,结果有一千数百人签名的公开信在《纽约时报》发表,一时发生相当大的影响。此我与慎之合作之一事。 这一透露,又告诉了我们:"当官司尚在进行之时",曹敏已经"邀约"胡秋原、郑学稼、徐⾼阮共同合作为国民 ![]() ![]() 王升本人是没有文化⽔平的下三货。林正杰的《前进》杂志马庇说他是正统军人出⾝,这是美化王升的说法。事实上,王升只不过小学毕业外加受训不⾜六个月的卑鄙小子,所以他的招朋引类,也就是"武大郞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式的,他所欣赏并重用的大将曹敏,还不如王升念过小学,他 ![]() ![]() ![]() ![]() ![]() ![]() 在殷海光被迫离开台大之际,教育部去函台大,调虎离山,拟聘请殷为教育部教育研究委员会委员。殷海光很困惑,特来找我商量,他表示"不该不劳而获",也"义不食周粟"。 我说:"不错,一个人不该不劳而获。但按照宪法第十五条,民人有生存权、工作权,你一定得在有生存机会、有工作机会的前提下,才能谈正常的不该不劳而获的道理与道德。如果环境不准你有适合你的生存权和工作权,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下,你如接受畸形的收⼊,也情有可原。陈独秀到死还拿府政的钱,可是何碍其为陈独秀;鲁迅到死也还拿府政的钱,可是又何碍其为鲁迅!不拿当然好,可是你能活得下去吗?至于你说义不食周粟,这种道理在伯夷叔齐时代就站不住,们夷叔齐义不食周粟,逃到首 ![]() ![]() ![]() ![]() 至于殷海光的生活收⼊,所遭到的困难尚不大严重。在《自由国中》时代,雷震给他満好的待遇;《自由国中》以后,我自文星给他大力的支援。费正清到湾台的时候,约我陪他·去看殷海光,后来在南港请殷海光同我吃饭。因为殷海光曾向我表示希望国美有学术机构帮助他,我侧面问费正清可否设法,费正清说,他已对殷海光有帮助。这事我颇不快,我向⻩三抱怨说:"老殷的为人我实在要骂他,他拿了费正清的研究费,却对我们不吭气,害得我们还拼命替他设法,这算什么!",我虽然大力支持殷海光,但对他的为人,却总是以看一个不通人情的⾼级书呆的眼光来给他定位。他并非全无心机与权术,但这种心机与权术,总是湖北人式的,格局甚小,所以我始终不怎么喜 ![]() 虽然我称殷海光做"老师",但他清楚知道我没选过他的课,"老师"对他是尊称,是名不副实的。因此他对我,也是一种师友之情,算得上是"尊而不亲"。我的一些小朋友,像陈平景、像⻩三,倒比我跟他面见得多。他跟陈平景后来为了钱有不愉快,一天早上,他特别到我家,要我用我对陈平景的影响力,收回由他口述由陈平景笔录的自传。我有点怪他不该为了点小钱否定陈平景,但我还是把陈平景说了一顿,要他 ![]() ![]() ![]() 古人放逐别人,要宣布"不与同国中",殷海光想面对太平洋⽔葬,除了表示他心 ![]() 一九六七年的舂天,我在美而廉碰到殷海光,感到他的气⾊很差。本来对他的健康,我没有注意,因为这是殷太大的事。殷太太那么贤慧,照料殷海光的健康,当然不在话下。 但这次见面,使我感到有点不对劲,我把陈平景找来,侧面问他,他说殷海光有胃病。我问医生怎么说?他说没找医生。 我把他骂了一顿,我说有病怎么不找医生、他说殷海光不肯,殷人大也不肯,殷海光还说除非去贵族医院,他不要在公立医院应诊。我又把他骂了一顿,怪他没有好好照顾殷先生。他说他们夫 ![]() ![]() ![]() 然后对我使了一个眼⾊,就走出去了。我跟殷海光聊了一阵,借故出来,李大夫拉我到一边,満脸严肃他说:"百分之百的胃癌!百分之百的胃癌!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医生?"我问他: "能拖多久?"他说:"这次若不来看病,几个月里就没救了。" 我问:"现在有救吗?"他说得开刀才知道,现在就立刻办住院手续。于是,殷海光立刻被"当场收押",我把他安排进病房,把同来的孟绝子、陈平景都支使出去,房里只剩他和我。 我先说了些轻松的,然后轻描淡写他说:"斯人也,不可有斯疾也!你这位忧郁哲学家啊!竟得了胃癌。罗素要听说你得了这种不哲学的病,他会笑死了。现在决定开刀抢救,你应该准备在开刀以后,好好把你要说的,都说出来,我相信那是一部有价值的书,你有生命危险,来⽇无多,我本来不该告诉你,但我一想,你看了这么多书,若连生死都看不破,那书也⽩看了。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使你有所准备,免得做错了安排,浪费了时间。"殷海光听了我的话,很镇定,也很从容。他感谢我以強者对強者的态度对待他,他说一切就照我说的办。我走出病房,叫陈平景去陪他。陈平景后来说:殷海光一见到他,就哭了。殷海光在強者李敖面前不得不示強,但李敖一走,他就垮了。这时候有一个揷曲,不可不记。陈平景在医院跑来跑去的时候,忽然见到 ![]() ![]() ![]() 王晓波在《悼念我的老师殷海光先生》中说:"一九六七年上半年,殷先生就患了胃癌绝症,是郑华志陪他到宏恩医院检查出来的。"王晓波全弄错了,不但郑华志没陪他到这贵族医院,反倒在我安排开刀时,郑华志等才出现。郑华志正在台大念医学院,学到一些半生不 ![]() ![]() ![]() 到了殷海光开刀以后的第二年,一天下午,殷师⺟以焦虑的声音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再送他到贵族医院检查一下,我同意了,不料一住进医院,那些我不做他们不做、我一做他们就 ![]() 本来我还常去看他的,但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令我极不⾼兴。据⻩三告诉我,有一次很多人在殷家有人说了诬蔑李敖的话,殷海光明明知道那是诬蔑,却闷声不响,还点了头。⻩三很气愤地告诉了我,我认为至少在殷海光家里,殷海光应该为我仗义执言的,怎么可以这样?我生气了,就不再去殷家了。有什么事,我都叫⻩三、孟绝子、王晓波去办,当然我还是关心他的。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那样长久的个去他家,是一件错误。那时他生命已在最后一年了,他变得软弱,神智自然也不如健康时清明。就在这种衰病侵寻之中,殷海光被两批人利用了。这种利用,我直到他死前一天和死了以后才陆续知道。如果我常去看他,也许情况不会那样糟。第一批利用殷海光的是陈鼓应这批人。他们断章取义,东拼西凑,制造了一本《舂蚕吐丝-殷海光的最后话语》,说殷海光临死前对国中文化的看法有 ![]() ![]() ![]() ![]() ![]() ![]() ![]() 她在《永不能忘的⽇子》里写道:"事实上我对我丈夫的思想一点也不懂。"这话倒很近实情。我在殷海光家无数次,大家上天下地的谈,但殷太太从没参加过。我对她了解很少,直到殷海光死前头一天,我才惊讶地知道她参加的是教会活动-她是一个虔诚得近乎狂热的基督徒!那天她拿出一本笔记给我看,说:"这是殷老师最后信了上帝的证明。"我翻了一下,说:"这些笔迹不是殷老师的啊!"她说:"是我记录的。"我当然怀疑,可是正忙着替殷海光准备后事,我并没重视这本笔记。但我觉得很荒谬:殷海光从没跟我提过他有一个信上帝的老婆,他自己也从不信这一套,怎么今天忽然冒出一个信上帝的,并且还说他也跟着信了,这不是趁病打劫吗?第二天下午,殷海光死了。殷太太后来在《"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中说:"到家不久,李敖及孟祥柯和我一齐去怀恩堂商量一些事情及决定追思礼拜的⽇子。"她这段话,是长话短说了。因为头一天笔记的事,使我感到一批教 ![]() ![]() ![]() ![]() ![]() ![]() ![]()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用来做有趣的曲解,正好对这段殷夏婚姻,有了先知式的预言。 一九六九年,我知道殷海光的病情,我还想做一次挽救。 我告诉⻩三三点意见,如能这样做,我还愿试一下,可是没有结果。九月十二⽇,殷海光病情恶化,送⼊台大医院,那时⻩三已离台,由王晓波通知我。十四⽇,我把一封信托王晓波 ![]() 海光先生今年病情转剧,我 ![]() 我曾面告⻩三,殷先生既住人台大医院,不宜再出院,更不可 ![]() ![]() 殷先生如去世,真正有意义的纪念方法是整理遗稿,保管遗物,以备发扬殷先生思想及筹议纪念馆。 殷先生死后,当尽量避免伪自由主义者利用。故所谓治丧委员会之类,当一律避免。不能组织维护殷海光学术自由者(如⽑子⽔),不配为治丧委员。 当天深夜里,我进⼊台大医院,去探望多⽇不见的殷海光,护士姐小们怈漏了我来的消息,所以第二天,大家都知道李敖来过了。王晓波在《殷海光先生临终⽇记》中说,殷海光第二天"闻李敖曾来访露出微笑"。我想,这一"微笑",就是他跟我之间的最后灵犀了。这天晚上,我又到医院一次。殷海光死在九月十六⽇下午,王晓波通知我,我立刻赶去,碰到齐世英。齐世英对我说:"殷先生生前说李敖是最够义气的人。我知道,殷先生能拖到今天才死,都是你义气的结果。我听了,没有说话。公道死在活人心中,公道活在死人心里。陈鼓应这批人跑到国民 ![]() 九月二十一⽇在怀恩堂追思礼拜,由周联华牧师主持,数百人参加。李敖没参加追思礼拜,因他反对在教堂作追思礼拜,怕殷会被教会拿作宣传。 当时国民 ![]() ![]() 殷海光死后,我和王晓波、王小明、盂绝子一起去看解剖,出来孟绝子对我说:"你看到老殷那个鸟了吗?那么小!…我想,殷海光可能在这方面不行,他的婚姻情况,他的教 ![]() 在殷海光死去一周年,殷太太在教堂为他做礼拜的前夜,我有长信给她: 殷师⺟: 海光先生去世周年,明天你们在教堂的仪式,我仍比照去年——不参加了。我这种不参加我不赞成的方式的态度,想早蒙您的谅解。 关于海光先生后事,去年九月十四⽇我曾有千字长信给您。其中关于遗著方面,我曾建议:"格于现状,需在保密及无保证条件下进行。"虽近不情,然非此不⾜有效。"当时也许您考虑得大周到,所以蹉跎经年,反无成绩,我的建议与自告奋勇,也就⽩费。 在那封信中我又忧虑海光先生死后恐被利用,结果都不出我所料。海光先生死后," ![]() ![]() ![]() ![]() 去年九月十五号晚上,您向我说:"李敖你是斗士,可是殷老师不是了,他已属于上帝。"如今一年过去了,感情的因素应该平静些了,殷师⺟,我向您说,您错了。海光先生仍然是斗士,只可惜能够陪他一起斗的人大少了,能够认识他这一斗士 ![]() ![]() 我常常想,海光先生当年若陪雷震先生一起坐牢,也许他还不会死。这次接雷先生出狱,看到他气概非凡,器字轩昂,更印证了我这一假设。海光先生和雷震先生一样,他们都是斗士型的伟大人物,斗士的生涯就是斗,不停的斗,劝他不要斗的人,动机尽管好,可惜是妇人之仁,爱之适⾜以害之。海光先生英灵不泯,在斗士的行列里,他是先烈,他将永生!我们没死的人,虽然遗憾要分别采取不同的方式来纪念他,但对死后的海光先生说来,却并没有被"裂分"-海光先生仍是完整的海光先生,有人以为抓到了他的什么,其实只是利用死尸而已。真正海光先生的灵魂,不是二流以下人儿所能了解的! 一九七0、九、十五李敖 附上糖一盒送给文丽,一年不见,她一定长得更⾼了。 当然,殷太太不会回我的信,我也不会参加她的宗教仪式。那时我已经一天二十四小时被治安当局跟踪,我自然也不会去看殷太太了。 二十年后,有一件妙事发生了。一九八九年八月二十四⽇下午,我家来了不速之客,来的是殷海光的太太夏君潞,是由陈宏正陪她来的。殷太太与我二十年不见,如今重晤,大家都很⾼兴。二十年前殷海光老师来过我家多次,可是殷太太并没来过;二十年来殷太大自美返台一次,这是第二次,是应自立报系举办所谓"纪念殷海光先生逝世二十周年学术研讨会"而来的。殷太太抵台前,陈宏正到我家跟我说:"殷先生的朋友生学每人出一千元,联合请殷太大吃饭,盼你参加。" 我说:"我才不要同这些人吃饭!他们有几个配称殷海光的朋友?又有几个配称殷海光的生学?今天国民 ![]() ![]() ![]() ![]() ![]() ![]() "三三你看,二十年后,她终于把殷海光从上帝手里放出来啦!可是又把我给拖进上帝手里啦!"⻩三听了,也哈哈大笑)。殷大太又谈到殷海光全集的事,二十年前,我是主张出全集的人,但是格于殷太太感情上的阻挠,未能实现。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殷大太"感情的因素"终告解除,她同意全集由佳冠出版公司的赖阿胜出版了。我很⾼兴"已属于上帝"的殷海光,又属于了我们,虽然上帝已离我又愈来愈近了。在聊天中,我笑着向殷太太说:"这年头儿真变了!雷震死后十年,忽然冒出了许多雷震的知己,跑出来做雷震秀;殷海光死后二十年,忽然钻出了许多殷海光的朋友和生学,跑出来作殷海光秀-殷海光死后的朋友和生学,比他生前多,你说怪不怪?"殷太太听了,为之苦笑。二十年过去了,由于国民 ![]() 现在,来自海內外数十位杰出的学者,一齐纪念殷海光先生的贡献,证实了人间自有公道。"其实,所谓"海內外数十位杰出的学者",他们在殷海光受难之际、苦难之际、危难之际,不但没援之以手,甚至是殷海光的敌人的同路人,这些人今天以知己嘴脸,重现江湖,江湖之中,可没有这种不要脸。另一方面,当年真正对殷海光援之以手的人。二十年来一直为殷海光"吾道一,以贯之"的人,却被伪君子们视而不见并且大加排斥。伪君子们抹杀他们,上因为他们不是别的,而是"家国或社会的先行者"。如今先行者们如彼、伪君子们如此,正好证实了人间没有公道。 殷海光生在一一九一九年十二月,死在一九六九年九月,活了不⾜五十岁就得胃癌而死,可谓不善养生。殷太太回忆: "一九七一年,九月里的有一天,我去看才出狱不久的雷震,他一见面就对我大声他说:"殷太太,你看,殷海光爱生气,就被同民 ![]() ![]() ![]() ![]() ![]() 的巧立名目说给殷海光听,在旁边的一个生学谈到"国中文化学院"的哲学系,我在这位哲学教授面前,开玩笑说:"你看,国中文化学院也有哲学系,这个学院,除了⽔肥系以外,简直什么系都有!"殷海光冷冷他说:"他们的哲学系,就是⽔肥系!"看到殷海光躺在那儿,我心里想:学哲学的人要看得开才是,怎能得了胃癌这种病?胃癌的原因虽多,但老是心情不好是原因之一。哲学家怎可以老是心情不好?哲学家得了胃癌,就好像神⽗得了梅毒,斯人也,不可有斯疾也!不过,哲学家倒可以得梅毒,叔本华是也。但殷海光当然不会,他的胃癌,就是梅毒!殷海光生"梅毒"时,群医还没束手,群友群生学却先束起手来。那时候,"负债救人、义重如山"的,只有李敖一人而已。在整个的殷海光住院过程中,我只见过一个小书商赖中兴送过一把香蕉。我在殷海光病 ![]() ![]() ![]() ![]() ![]() ![]() 正因为空谈方法而实学耝疏,所以一碰到硬碰硬的实学,他们便要闹笑话,例如林毓生写《漫谈胡适思想及其他》,说他初中时"细看"过《胡适文存》,看过《胡适文选》自序一文云云,事实上,《胡适文选》自序只是"介绍我自己的思想"一篇文章的副标题,又何能把它作为题目?何况,当时此文并没收⼊《胡适文存》,只收⼊《胡适论学近著》,收⼊《胡适文存》,是到湾台来以后的事。当时既没收⼊《胡适文存》,林毓生又从何自《胡适文存》中看到这篇文章、可见他是凭空胡吹、自炫年少博学也!又如张灏写《烈士精神与批判意识》,作者俨然谭嗣同专家,但书中一开头就说谭嗣同活了三十六年,事实上,谭嗣同生在一八六五,死在一八九八,何来二十六年?这些人今天还是央中研究院院士呢!真是骗局呀。他们徒知抱洋书谈国中,但一还原就闹笑话。这种情况。 殷海光也不能免。他曾从洋书中看到Chin-ssuLu,他猜这是"亲疏录",问我对个对,我笑说,此即大名鼎鼎之《近思录》也, ![]() ![]() ![]() "李敖也许算是例外。"我很欣赏我的老问学敢讲这种公道话,虽然他不公道的用了"也许"两个字。事实上,得殷海光勇敢反国民 ![]()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六⽇到二十一⽇,湖北大学主办了"海峡两岸殷海光学术研讨会",陈宏正带回一篇论文提要昅引了我,那是湖北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唐琳写的《李敖与殷海光》,提要说: 五四运动的香火,在国民 ![]() 1.自由主民气质上的差异 殷海光所处的特殊历史条件,使其主民自由思想带有"救亡式自由主义"的倾向。即 ![]() ![]() ![]() ![]() ![]() 李敖的自由主民观与西方自由主义的特质相似,都以个人价值作为出发点。李敖的自由主民表现出"一种自然的、从俗的、快乐的、嘻嘻哈哈的"气质,它表面上很随意,但其实具有很強的斗争 ![]() 2.角⾊与人格动力的差异 表面上看,殷海光是一个单纯地道的学者。剥开这层"外⾐".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在纯真道德热情驱使下奋斗一生的灵魂。在殷海光用心最勤的学术专业逻辑与分析哲学上并没有原创的贡献。相反,大众记忆中殷海光最鲜明的形象主要就是《自由国中》的一支健笔,一位不畏逆横的勇士。殷海光最终的成就是人格上的。 李敖是一个怪物作家。他是知识分子与文化商人的混合物。一方面,他学识渊博、学贯中两,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识和社会批判意识,同时,他又十分注重商业活动的效益原则和 ![]() 这一隔海的文字,可说是殷海光与李敖的最好论断了。 一个揷曲颇为有趣。殷和光在世时,有一次笔仗,是同劳思光打的。劳思光最后批评殷海光,说他曲学而不阿世,殷海光很气,跟我痛骂劳思光,说此人头脑欠清。多年以后,劳思光自港香移台,台北市东丰街原有一家电玩店,我路过时,在窗外常见里面有一矮小枯瘦的穿西装打领结小老头在玩,其矮小枯瘦,与殷海光有几分神似,原来就是劳思光。有时⾼信疆也和他一起。我笑问信疆:"你怎么这么无聊、这么与民同乐,怎么带劳思光做起你们⾝份不该去的地方、玩起你们⾝份不该有的乐娱?"信疆笑着说:"谁带他来了,是他带我来的呀!"听了信疆之言,我们相互大笑。后来东丰街电玩店关门了,久矣不见"劳"苦功"⾼"了。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晚饭后,与小屯在东丰街,一人走过,忽闻大宙叹息一声,小屯注意一看,说:"那不是劳思光吗?"果然是他。我说:"这个书呆子,又出没东丰街了,哲学学到徘徊于电玩之中、叹息于马路之上,哲学可真无计可施了。"虽然此光非彼光,但我每次碰到劳思光,就想到殷海光,光怪陆离,此之谓也。 Www.BaXiAN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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