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寺》情节富于变化,是一本文笔好高质量俱佳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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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万寿寺 作者:王小波 | 书号:39609 时间:2017/9/6 字数:222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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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用不着睁开眼睛,我就知道来到了清晨;清晨的宁静和夜午不同。有个软软的东西触着我的⾝体,从喉头到 ![]() ![]() ![]() 在睁开眼睛之前,我知道自己发生了一种深刻的变化,但不是又一次失去记忆:昨天做的事情和写的稿子还保存在我心里,但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満,觉得太过耝俗。从今以后,我要变得⾼雅些。一面下着这样的决心,一面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做作。 因为老婆这个字眼十分庸俗,我决定把她称作⽩⾐女人。因为她总穿⽩印花布的连⾐裙,那布料又总是很软,好像洗过很多遍。所以她紧紧地裹在那种布料里,非常赏心悦目。她从我⾝边走过时,我顺手一抄,在裙子上捻了一把。她马上说道:别 ![]() ![]() ![]() 对这位⽩⾐女人,需要补充说,她骑自行车的样子也十分优雅;因为她 ![]() ![]() 现在重读我的手稿,有些地方不能使我満意。比方说,那个老 ![]() ![]() ![]() 所以,很可能那个学院派的老 ![]() ![]() ![]() ![]() 我的故事重新开始时,老 ![]() ![]() ![]() ![]() ![]() ![]() ![]() ![]() ![]() ![]() ![]() ![]() 有关这位老 ![]() ![]() 这个女人对别人的态度也充満了矛盾。每次她看到小 ![]() 这个女人很爱薛嵩,因为薛嵩是凤凰寨里最温柔的男人。假如他不来过夜,她就自己一个人睡,把一个木棉枕头夹在腿两之间;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到处和别人说:这个混蛋昨晚上又没来。早晚我要杀了他!人家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但她真的⼲出来了。虽然不是杀薛嵩,只是杀红线,但已够惊世骇俗的了。她有几个东罗马金币,是她毕生的积蓄,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拿来用牙咬,她觉得用牙咬比用眼睛看更开心。那些金币上満是她的牙印。后来,她就用这些钱雇了一些刺客去杀死红线,抢回薛嵩。据我所知,她马上就后悔了。一方面是因为她舍不得这些钱,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要别人的命未免太过份。后来,那个小 ![]() ![]() ![]() ![]() ![]() ![]() ![]() ![]() ![]() ![]() ![]() ![]() ![]() ![]() 在我新写的故事里,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孩被背靠背地捆着,像一对连体双胞胎。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连体双胞胎──整个脊背长在一起,后脑勺也长在一起,泡在一个玻璃瓶子里──想必是在某个自然博物馆里。但我不想去找那个拥有一对连体双胞胎的自然博物馆。像所有的人一样,我去过不少博物馆、图书馆、电影院,所以就是找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们侧躺在地下,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还是唠叨个不停。女孩说:老子婊,你这是⼲了些啥。女人说:我也不知这是⼲了些啥,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女孩说:他们杀了薛嵩回来,准要把咱俩都杀掉。这回好了吧?合了你的意了吧?女人答道:你少说几句罢。你不过是丢了一条命,我连我的金子都丢掉了!你有过金子吗?小 ![]() ![]() ![]() 两个 ![]() ![]() ![]() ![]() ![]() ![]() ![]() ![]() ![]() ![]() ![]() 在早上的 ![]() ![]() 如前所述,那个刺客头子也是学院派刺客,我既决定对学院派抱有善意,就不能厚此薄彼,只好对他也抱有善意。这个家伙要杀人,这一点当然不好。但反正不是杀我。他常把人看作⾝体,这就带有一点福科的作风──可惜我不记得福科是谁。他看起人来,总是有意地不看他(或她)脸,这样每个人就更像⾝体,更不像人。这个刺客头子从脸到⾜趾都是蓝⾊的,蓝得有点发紫。他的这种蓝⾊是天生的。假如他⾝上破了,还会流出蓝⾊的⾎,滴在地下好像一些蓝油漆──他手下的人虽然也是蓝的,但不是天生的,而是涂的蓝颜⾊,这些手下人总带着蓝墨⽔,一但碰破了⽪,就往伤口里倒,假装蓝⾎──这是为了和导领保持一致。这个人的信条是:做事就要做彻底。他决定把这两个⾝体通通杀掉。他对⾝体有一种冷酷无情的态度,这样就和薛嵩有了区别。薛嵩对所有的⾝体都有好感,所以他就成了个老好人。在这个故事里,薛嵩就是这个样子。 在这个故事里,薛嵩始终保持了小手小脚,是个留着寸头的、棕⾊⽪肤的男孩子。他忙忙 ![]() ![]() ![]() ![]() ![]() ![]() ![]() 后来,薛嵩跪了起来,解掉 ![]() ![]() ![]() ![]() ![]() 更加不幸的是,他走着走着,别的女人也会在篱笆后面叫道:薛嵩,来陪我玩。他也会跑进去,伏在人家⾝上说:大姐,你好漂亮啊;过一会儿也要去解竹蔑条,并且说:可以吗?倘若对方说,不可以(这种情况很少见),他就把蔑条重新系上,并且说:真遗憾,但你的确很漂亮;然后就走掉了。在更多的情况下他要和那女人爱做,而且很自然,很澎湃;然后又说: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一会儿再来陪你;就走掉了。这也是实话,假如不是在别处绊住了,他真想回来看她。假如有位八十岁的老太太叫他:薛嵩,陪我玩;他也会跑进去,把玩她老态龙钟的⾝体,然后说:老 ![]() ![]() ![]() ![]() ![]() ![]() ![]() 这个故事现在的样子使我十分満意,因为里面没有一个女人是可厌的。作为一个自由派的男人,我喜 ![]() ![]() ![]() ![]() 在这个故事里,薛嵩也遇到了红线。此后他就把一切年龄、一切体态的妇女都弃之如敝履。这一下就不像自由派了。红线也无甚出奇之处,只是个子很⾼、腿很长,⾝材苗条。假如是汉族女人,长到这样⾼以后,就会自然地矮下去──也就是说,低着头,猫着 ![]() ![]() ![]() 至于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她请来的人把她自己给逮住了,而且那些人还要拷打她,想从她那里获得薛嵩的报情──老 ![]() ![]() ![]() ![]() ![]() 后来,那个刺客头子对着那棵空出的树,作了一个优雅的手势,对小 ![]() ![]() ![]() ![]() ![]() ![]() 2 说到我自己,虽然不是 ![]() ![]() ![]() ![]() ![]() ![]() ![]() 对于这个热⽔锅炉,需要进一步的描述:它是个不锈钢制成的方盒子,通着三百八十度的三相电。我觉得只要是用电的东西,就和我有缘份。我切断了电源,围着它转了好几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只要能找到管钳,卸掉⽔管,我就能把它修好;没有管钳,用手拧不动⽔管(我已经试过了),就只好望洋兴叹。下一个问题就是:到哪里去找管钳。这么大的一个单位,必定有修理工,还会有工作间,能找到那儿就好了。我可不像薛嵩,东西坏了也不去修。但我对这个院子不很 ![]() 我总忘不了坏掉的锅炉在造成⼲渴,这种⼲渴就在我 ![]() ![]() ![]() ![]() ![]() ⽩⾐女人曾说,我所用的自由派、学院派,词意很不准确。现在我有点明⽩了。所谓自由派,就是不能忍受现状的人,学院派则相反。我自己就是前一种,看到现状有一点不合理就急不可耐,结果造成了鼻子出⾎。⽩⾐女人则是学院派,她不准我急不可耐,我鼻子出了⾎,她还要咬我。小 ![]() ![]() 我写到的这个故事可以在古书里查到。有一本书叫作《甘泽谣》,里面有一个人物叫作薛嵩,还有一个人叫作红线。再有一个人叫作田承嗣,我觉得他就是那个浑⾝发蓝的刺客头子。这样说明以后,我就失掉了薛嵩、红线,也失掉了这个故事。但我觉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通过写作来改变自己。通过写作来改变自己,是福科的主张。这样说明了以后,我也失去了这个主张。但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照此去做。通过写作,我也许能增点涵养,变成个学院派。这样鼻子也能少出点⾎。 那个蓝⾊的刺客头子把小 ![]() ![]() ![]() ![]() ![]() ![]() ![]() 在这个故事里,田承嗣是卑鄙的化⾝──现在我已认定,田承嗣 ![]() ![]() ![]() ![]() ![]() ![]() ![]() ![]() ![]() ![]() ![]() ![]() ![]() ![]() 鼻⾎止住之后,我在家里到处搜索,没有找到户口本,却找到了几页残稿,写道:“盛夏时节,在长安城里,薛嵩走过金⾊的池塘,走上一座⾼塔去修理一具热⽔锅炉…”在我失去记忆以前,这是我写下的最后的字句。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像是我前生留下的遗嘱。看来,我想修理锅炉不是头一次了。我觉得可以从此想到很多东西。可惜的是,一下子不能都想起来。 以此为契机,我却想起了这样一件事:在大学里,有个同宿舍的同学戴一副断了腿的⽔晶眼镜,不管我怎么苦苦哀求,他都不肯摘下来叫我修理。这孙子说,这副眼镜是他爸爸的遗物,他要就这么戴到死…这眼镜他小心蔵着,不让我碰。但我一见他用绳子接着眼镜就心庠难熬。终于有一天,我在宿舍里把他一闷 ![]() 我对自⾐女人用脚来踢我的事很是不満──就算我犯了疯病,也是为所里的器具损坏而疯,是一种⾼尚的疯病,踢我很不够意思──最起码应该脫了鞋在家里踢,穿着鞋在街上踢是不应该的。但细细一想,她还是对我好。继而想到,她说过,让我骑车小心,还说自己不愿意当寡妇,也是不希望我死之意。这使我从心里感到一丝暖意。说实在的,我自己也不想早早地死掉。我又回过头来写我的故事──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在故事里寻找崇⾼。在这个故事里,那个蓝⾊的刺客头子,也就是田承嗣,逮住了两个 ![]() 这两个女人──一位学院派的 ![]() ![]() ![]() ![]() ![]() ![]() 薛嵩遭人袭击之后,一直在努力升⾼他的院子。院子越⾼,离地面越远,也就越全安。他长时间地不言不语,好像怯懦已经呑食了他的內心。但到了黎明时分,他忽然呐喊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奔进房子去拿他的武装。首先,他戴上一顶铜盔,这东西大体上和消防队员戴的头盔差不多,只是更⾼、更亮,盔顶有鱼鳍一样的冠子,用⽪带扣在颏下;这样他一下子⾼了有一尺多。然后他又穿上护 ![]() ![]() ![]() 但是,所有这些甲胃都只有前面,没有后面;后面用几 ![]() ![]() 有关薛嵩的院子,必须补充说,它不但可以在柱子上升降,那些柱子又可以⽔平移动。只要转动一些绞盘,整个院子连同支撑它的柱子就可以像个大螃蟹一样走动,成为一个极为庞大的步行机械。实际上,薛嵩可以使他的院子向寨中的敌人发起冲击,但要有个前提:必须有一百个人呆在上面,按薛嵩的口令扳动绞盘。假如有一百个人,这座院子就会变成一架可怕的战争机器,连同地基向敌人冲击。不幸的是,此时院子里只有两个人,缺少了人手,它就瘫了不能动。细究起来,这又要怪薛嵩自己。他只让自己和红线登上柚木平台,换言之,除了红线,他谁都不信任… ⽩⾐女人说,她最讨厌我在小说里写到各种机械、器具;什么绞盘啦、滑轨啦,她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她说得有道理,但我満脑子全是这种东西,不写它写什么?写⾼跟鞋?这种东西她倒是很 ![]() 红线以为,薛嵩会冲出自己的柚木城堡,向聚集在寨中心的刺客们冲锋。这样他将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前面虽然武装完备,后面却还露着庇股;这样顾前不顾后肯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她对于战争虽然一窍不通,但还懂得怎么打群架。所以她也武装了起来:把头发盘在了头上,把家里砍柴、切菜的刀挑了一个遍,找到一把份量适中,使起来趁手的,拿在右手里。至于左手,她拿了一个锅盖。薛嵩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亲手做的,既结实、又耐用,样子也美观,总之,都很像些东西;这个锅盖也不例外。它是用柚木做的。有一寸来厚,完全可以当盾牌用。红线跟在薛嵩后面,准备护住他的后背,満心以为他就要离开家去打 ![]() 薛嵩的弩车停在城堡的边缘上。弩上的弓是用整整一棵山梨树做成的,弓弦是四股牛筋拧成的绳子。他和红线借助一个绞盘把弓张开,装上一支箭──那箭杆是整整的一 ![]() ![]() ![]() ![]() ![]() ![]() ![]() ![]() 我说过,从前面看去,薛嵩是一位金甲天神。从反面一看就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他光着庇股。假如全⾝⾚裸,这个部位倒是満好看的:既丰満、又紧凑;但单单把它露在外面,就说不上好看,甚至透着点寒碜。这就如一位正面西装⾰履的现代人,⾝后却露出⾁来,谁看了也不会说顺眼。我们知道,浑⾝⾚裸时,薛嵩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打扮成这个样子以后是个什么人,连红线都不知道。他就这样伏在弩车上,仔细地瞄准,然后搬动了弩机;只听见砰地一声,那支弩箭飞了出去… 正午时分,空气里一声呼啸,薛嵩的弩箭穿进了人群,把三个人穿了起来,像羊⾁串一样钉在了一棵大树上。这三个人里就有老 ![]() ![]() ![]() ![]() ![]() ![]() ![]() ![]() ![]() ![]() ![]() 放完了这一箭,薛嵩摇了头摇,没有说什么。倒是红线大叫起来: ![]() ![]() ![]() ![]() ![]() ![]() ![]() 也许我需要补充说,薛嵩一箭 ![]() ![]() ![]() ![]() ![]() ![]() ![]() ![]() ![]() ![]() ![]() ![]() ![]() 那个⽩⾐女人看过我的故事,摇头摇,说道:你真糟糕。在这个故事里,薛嵩一箭 ![]() ![]() ![]() ![]() 实际上,是薛嵩的品行有了问题。我发现他很像我的表弟:如前所述,我表弟的手脚都很小,他的⽪肤是棕⾊的,留着一头板寸。傍晚我们到王府饭店去看他,坐在lobby里,看着大厅央中的假山和人造瀑布。我表弟讲着他的柚木生意,有很多技术 ![]() ![]() ⾝在凤凰寨內,薛嵩总要谈起长安城。起初,红线专注地听着,眼睛直视着薛嵩的脸:后来她就表现出不耐,开始搔首弄姿,眼睛时时被偶而飞过的蝴蝶昅引过去。在王府的lobby里当然没有蝴蝶,她的视线时时被偶尔走过的盛装女郞昅引过去,看她们猩红的嘴 ![]() ![]() 我已经知道柚木过去主要用于造船,⽇本人甚至用它来造兵舰,用这些兵舰打赢了甲午海战──由此可以得到一个结论:这种木头是我们民族的灾星──而现在则主要用来制造⾼档家具,其中包括马桶盖板。他很自豪地指出,这家饭店的马桶盖就是他们公司的产品,这使我动了好奇心,也想去厕所看看。但我表弟谈兴正浓,如果我去厕所,他必然也要跟去。所以我坐着没有动:两个男人并肩走进厕所,会被人疑为同 ![]() 晚上我回家,追随着那件自⾊的连⾐裙,走上楼梯。走廊里很黑,所有的灯都坏了。我不明⽩为什么没人来修理。楼梯上満是自行车。我被车把勾住了袖子,发起了脾气,用脚去踢那些自行车。说实在的。穿凉鞋的脚不是对付自行车的良好武器──也许我该带把榔头出门。那个自⾐女人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把我拉走了。她来得正好,我们刚上了楼,楼下的门就打开了,有人出来看自己的车子,并且破口大骂。假如我把那些骂人话写了出来,离崇⾼的距离就更远了。此时我们已经溜进了自己的家,关上了门,她背倚着门笑得透不过气来。但我却笑不出来:我的脚受了伤,现在已经肿了起来。后来到了 ![]() 有件事必须现在承认:我和以前的我,的确是两个人。这不仅是因为我一点都记不得他了,还因为怀里这个女人的关系。我一定要证明,我比她以前的丈夫要強。现在我们在爱做。我不知别的夫妇是怎样一种作法,我们抱在一起,像跳贴面舞那样,慢条斯理──我总以为别的势姿更能表达我的感情。于是,我爬了起来,像青蛙一样岔开了腿。没想到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别 ![]() 我现在相信薛嵩的品行的确是不好的。以前红线不知道他有这个缺点,所以爱过他,很想和他爱做。现在看到他 ![]() ![]() ![]() ![]() 3 薛嵩的所作所为使红线大为不齿,我也被他惊出了一⾝冷汗。如你所知,我因为写他,品行都不好了。但我总不相信他真有这么坏。他不过是被自己的事业 ![]() 我说过,薛嵩在长安城里长大。后来,他常对红线说起那座城市的美丽之处。他还说,要在湘西的草地上建起一座同样美丽的城市,有同样精致的城墙、同样纵横的⽔道、同样美丽的⽔榭;这种志向使红线深为感动。从智力方面来看,薛嵩无疑有这样的能力。遗憾的是,他没有建成这座新长安所需的美德──像这样一座大城,可不是两个人就能建成的啊。 ⾝在凤凰寨內,薛嵩总要谈起长安城里的雪。他说,雪里带有一点令人赏心悦目的⻩⾊,和早舂时节的⽟兰瓣花相仿。这些雪片是甜的,但大家都不去吃它,因为雪是观赏用的。等到大地一片茫茫,黑的河流上方就升起了⽩⾊的雾;好像这些河是温泉一样…假如能把长安的雪搬到这里就好了──起初,红线专注地听着,眼睛直视着薛嵩的脸;后来她就表现出不耐,开始搔首弄姿,眼睛时时被偶而飞过的蝴蝶昅引过去。 薛嵩描述的长安城是一片⽩茫茫的雪地,在雪地上纵横着黑⾊的河岸。在河岸之间,流着黑⾊透明的河⽔,好像一些流动的黑⽔晶。但这也没什么用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真正的智慧,満脑子塞満了历史的脐带。河⽔蒸腾着热气,五彩的画肪静止在河中,船上佳丽如云。这也没什么用处,这些女人一生的使命无非是亲近历史的脐带,使之更加疲软而已。她们和那位建造了万寿寺的老佛爷毫无区别… 忽然间薛嵩惊呼一声:我的妈呀!我都⼲了什么事呀…然后他就坐在地上,为 ![]() ![]() ![]() ![]() ![]() ![]() ![]() 薛嵩在凤凰寨里,修理翻掉的弩车。如前所述,红线一刀砍断了弓弦。假如它只是断了弦,那倒简单了;实际上,这件机器复杂得很,很容易坏,而且是木制的。不像铁做的那么结实;翻车以后就摔坏了。薛嵩把它拆开,看到里面密密⿇⿇装満了木制的牙轮、涂了腊的木杆、各种各样的木头零件。随便扳动哪一 ![]() ![]() ![]() ![]() ![]() ![]() 在凤凰寨里,此时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分。天气已经很热了,所以万籁无声。所有的动物都躲进了林荫──包括那些刺客和小 ![]() ![]() 后来,那 ![]() ![]() ![]() ![]() ![]() ![]() 这种情形使红线大为振奋,她终于骑到他⾝上,用脚跟敲他的肋骨,催他走动。而薛嵩则不噤摇首振奋,摇动那 ![]() 但是,故事没有照这个方向发展。薛嵩对红线的 ![]() 现在,万寿寺里也到了正午时节,所有的蝉鸣声嘎然而止。新粉刷的红墙庄严肃穆,板着脸述说着酷暑是怎样一回事。而在凤凰寨里,薛嵩蹲在地上,膝盖紧贴着腋窝,肩膀紧夹着脑袋,手捧着木制零件,研究着自己制造的弩车──他的姿式纯属怪涎,丝毫也说不上 ![]() ![]() ![]() ![]() ![]() 我终于明⽩了我为什么对自己不満:我是一个男人,有着男 ![]() 看过了《甘泽谣》的人都知道红线盗盒的故事是怎么结束的:薛嵩用尽了浑⾝的解数,也收拾不了田承嗣。最后是红线亲自出马,偷走了田承嗣起卧不离⾝的一个盒子,才把他吓跑了。现代的女权主义文论家认为,这个故事带有妇女解放的进步意义,美中不⾜之处在于:不该只偷一个盒子,应该把田承嗣的脑袋也割下来。这真是⾼明之见,我对此没有不同意见。我要说的是:的确存在着一种可能,就是薛嵩最终领悟到大男子主义并不可取,最终改正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冰冻三尺非一⽇之寒,一个人在改变中,也会有反复。因为这个缘故,每次看到薛嵩的把把变耝变直,红线就会奋起批判:好啊薛嵩!你又来⽗权制那一套了!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叫什么样子?而这时薛嵩已被改造好了,听了这样的指责,他感到愧羞难当,面红耳⾚地说:是呀是呀。我错了…下次一定不这样。 可借仅仅认错还不能使那个东西变细变软,它还在那里強项不伏。于是,红线就吹起铜号,把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招来,大家开会批判大男子主义者薛嵩,那个直 ![]() ![]() 这样写过了以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统治女人的恶劣品行。我能把薛嵩的下场写成这个样子,这本⾝就是证明…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顺便说一句,我想到了自己对导领的许诺──我在工作报告里写着,今年要写出三篇《精神文明建设考》──既然说了,就要办到。这个故事我准备叫它《唐代凤凰寨之精神文明建设考》。⽩⾐女人对此极感奋兴,甚至倒在双人 ![]() 不久之前,万寿寺厕所的化粪池堵住了,噴涌出一股碗口耝细的⻩⽔。这件事发生在我撞车之前,这段时间里的事我多半都记不起来,只记起了这一件。它给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因为我只要看到那片⻩⽔,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 ![]() ![]() ![]() 在此情形之下,那个⽩⾐女人断然命令道:走,和我到京北图书馆查资料去。我坐在图书馆里,想到臭轰轰的万寿寺,心庠难熬。而那位⽩⾐女士却说:连个助研都不给你评(顺便说一句,我还没想起助研是一种什么东西),你却要给人家捅大粪!我的上帝啊,怎么嫁了这么个傻男人!后来,我逃脫了她的监视,飞车前往万寿夺,在路上被面包车撞着了。因为这个缘故,她在医院里看到我时,第一句话就是:你活该!然后却哭了起来。当时我看到一位可爱的女士对我哭,感到庄严肃穆,但也觉得有点奇怪:既然我活该,她哭什么呢?我丝毫也没有想到这种悲伤的起因竟是四处漫延的大粪。当然,大粪并不是肇事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是现代派,而非学院派。现代派可以不评助研,但不能坐视大粪四处漫延…那⽩⾐女人现在提起此事,还要调侃我几句:认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那个样子。见了屎这么狂疯,也许你就是个屎克螂?我很沉着地答道:我要是屎克螂,你就是⺟屎克螂。既然连被撞的原因都想了起来,大概没有什么遗漏了。薛嵩走上塔顶去修理锅炉的故事跨过丧失的记忆,从过去延伸到了现在… wWw.bAxIAN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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